单杠上的铁锈蹭破了手心,混着汗渍的刺痛像被揉碎的跳跳糖。我仰头灌下最后一口盐汽水,塑料瓶底映着军训基地的探照灯,把远处女寝晾晒的迷彩服割裂成荧绿碎片。上海九月的晚风裹着桂花香,黏在晒脱皮的脖颈上。
"戴娇倩!"隔壁班男生突然从双杠后探出头,"听说你拍过广告?知道现在美女直播说话软件有哪些不?"他校服领口歪斜,喉结随吞咽颤动。我下意识用脚尖碾碎半片枯叶,蝉蜕碎裂的脆响像按下快门。1998年的夜晚不需要滤镜,月光是天然的柔光箱,把少年人试探的眼神滤成半透明的琥珀。
熄灯哨割裂夜空时,我躺在硌人的草甸上。裤兜里藏着从教官办公室顺的半截粉笔,偷偷在水泥台阶画跳舞小人。上铺的萍子翻了个身,迷彩服摩擦出沙沙声:"你以后真要做明星?像《花季雨季》里那样?"她的呼吸带着白天绿豆汤的甜腥气,混着操场尽头公厕飘来的84消毒水味道。
铁丝网外的野猫突然炸毛,绿眼睛闪成两枚像素点。我想起开机时总卡顿的Windows95电脑,那些等待缓冲的黄昏里,母亲总把切好的水蜜桃塞进我冒汗的掌心。此刻月光正以56K的网速下载整个夜晚,每个毛孔都在接收信号——单杠男生跑动时掀起的尘土,萍子磨牙的节奏,四百米外岗哨换班的金属撞击。
当查寝手电筒的光柱扫过窗棂,我摸黑在本子上记:"操场即舞台,直播无重播。"粉笔灰簌簌落在枕巾,像未拆封的散粉。暗夜里有人梦呓着向左转,迷彩鞋与水泥地摩擦出干燥的叹息。铁架床随翻身吱呀摇晃,恍若二十年后的摄影轨道车,正缓缓推近某个未命名的长镜头。